Ailel_Dian

從此笨卡卡和笨土土还有凛凛幸福地在一起

身外情

Was or not

汪汪汪:

01


黄子韬回国了。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没脑子回来一定完蛋,但无奈你丑我瞎,还是有公司愿意签他。公司也挺尽责,回来就着手给他接了不少戏,可惜他演技实在不怎么样,再加上片场还有粉丝追过来跟,完全跟国内演员画风不同,惹得他被人侧目。虽然人气还在,但扑了几部以后,渐渐更专注于跑龙套了。


既然这样,也就没了什么挑戏的权力,有什么便接什么,凭着他那点武术底子,也不是混不下去。他本来也没什么野心,能继续呆在娱乐圈,已经很知足了。只是这次经纪人告诉他,对戏的人是吴亦凡。


好久没有亲耳听到的名字,他听到竟有些没反应过来,旋即又咬牙,说我不接。


经纪人说没得挑,已经定好了,难得有点戏份,不去自己去付违约金。只是看他低着头可怜巴巴的样子,又拍拍他的脑袋,说娱乐圈哪有这么爱憎分明的,你看那范某和章某,恨得牙痒还合作电影呢,你真看不惯他,到时踢他椅子。


磨磨蹭蹭,那天他还是去了。到了现场造型师给他戴上假发套,他忍着头部的不适乖乖坐在角落里看了几遍剧本,那人就来了。导演准备就绪,让他们开拍。


他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,又走了过去,望着一样陌生的吴亦凡。以前和对方共处,都是短发时装,现在穿着长袍古装,这个样子的吴亦凡让他有些认不出来。


他忘了自己也穿着一样的衣服。


只是他也没时间去适应,导演就喊了action,他定定心神,把剑指向对方。


这次他的角色,是个串场的反派。主角弃暗投明,叛出魔教师门,重回正道,而他则是追杀主角的同门师弟,表面嚷着清理门户,其实是想夺走(前)师兄的武林秘籍。


他需要做的就是念一串咬牙切齿的台词,再被主角一刀砍死。


妈的,那个演主角的人,就是吴亦凡。


头上的发套让他不习惯,而面对吴亦凡更是尴尬万分,黄子韬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台词功底彻底失灵,念得磕磕巴巴,眼神飘来荡去就是没法直视对方。他心里叫苦连天,知道今天的日子不会好过了。


导演已经要气得冒烟,本来临时塞了个演员就不太高兴,现在看来实力也欠奉。他又看了眼吴亦凡,也没有好到哪里去。新崛起的偶像,走红程度和演技烂的程度成正比,站在那里倒是一座挺好看的雕像。双烂合璧,威力无敌,NG了几次,导演也火了。骂不起当红小生,就把另一半的火也撒到了黄子韬身上,明嘲暗讽酸了几句,宣布休息,让他们俩废物点心去找找状态再拍。


他倒也不难过,跑过几个剧组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。内地娱乐圈也认学历,一个丫鬟都可能是中戏毕业的。之前剧组里有个演员是戏痴,拉着他问你是方法派还是表现派,听得他满脸无知和尴尬,恨不得说我是赶鸭子上架派的。


吴亦凡似乎也不介意,浑若无事地走过来,要跟他对台词。他用剑指着吴亦凡的胸口,说没想到师兄是这样的叛徒,从此恩断义绝。演得极生涩,吴亦凡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半斤八两,频频打断他,说不对不对,重来重来,好像自己是个大师似的。


他就老实听话重来。可吴亦凡还是不满意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言语间他想,好像以前,吴亦凡还是队长的时候,事事都要管他,事事都要教他,生气了就沉着个脸,他又蹭过去撒娇求饶。


都是以前了。


“你这师门孽徒……咳……”刚开口他又忘了台词,眼睛泄气地往上一翻,也看到吴亦凡的脸快成煤锅了,这人本来看起来就冷冷的装逼样,真发起火来,他总是怕的。


果然吴亦凡甩开了道具,也不陪他磨了,盯着他,盯得他浑身不舒服才开口:“不会演是吧?”


“……”


“是不会演还是跟我作对啊。”


谁要跟你作对,他内心腹诽。


“你当初骂我不是骂得很好吗?”他震了一下,这才认真看着吴亦凡,他没想到是对方先提,吴亦凡却似乎终于憋不住怒气,滔滔不绝了下去,“你不是演得很真的么,那么痛心疾首骂我背叛,我对不起你,转头自己回来了。那时候演技那么好,现在拿出来啊。”


黄子韬愣了,其实这话他听得并不少,所以日子久了,再听到都不知作何反应了。吴亦凡看他不答应,悻悻地拾起剑自己走开了。他发了一会儿呆,再去演,也不知道自己的台词到底说得怎么样,反正吴亦凡一剑刺过来,他就倒下去,闭着眼睛,假血撒在他胸前,好像自己死了一样。


导演大概也累了,没有重拍,他收工回去,累极了躺床上便睡,睡得昏昏沉沉半夜醒过来,看到手机震个不停,拿起来看到祝福,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。


黄子韬坐在空荡的房间里,他二十二岁了,如他许过的愿一般,似乎他也成为了队长那样的人,可是他怎么开心不起来呢。


他飞驰的青春耗费在了一个个的荒唐梦想上,最后落得一身的伤病,他不怎么后悔,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。


 


02.


演戏是有趣和有益的,甚至是必需的。


—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《演员的自我修养》


吴亦凡是很晚才知道黄子韬回国的消息,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前队友了,以前不看,是想摆脱过去的影子,挤在十几人的宿舍,做什么都要听公司的命令,不久他才明白过来,从韩国到国内,从尴尬的团体活动到为了电影宣传必须上的一个个综艺,兜兜转转,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,然而这时他也真的在走自己的路了,曾经的漫长练习生岁月似乎已经是前世之梦。旧人还追着他在骂,可谁不挨骂呢,他知道自己走的时候有诸多不妥,但韩国那种生存环境,再小心翼翼也做不到完美,还不如痛痛快快,人活于世,谁又能管谁的死活。


可能也就黄子韬,会觉得人和人是可以用绳子绑在一起分不开的。他一向觉得黄子韬幼稚,以前在队里的时候,还可以当弟弟宠,后来烦了,只觉得这样激烈的感情莫名其妙。他像是在一根蜡烛烧两头,热和光倒是够了,但总让人担心哪一天就会耗尽。所以某天看新闻,扫到黄子韬回来的消息时,吴亦凡心里是不乏快意的。这种快感随着察觉对方的一步步衰落,逐渐发酵成了恶意,其实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,但吴亦凡心想这是一场绝佳的报复,不仅是报复黄子韬曾经对吴亦凡的“背叛”指责,更是报复了那个相信自己不会改变的黄子韬自己。


国内的功夫片早就衰落了,除了那几位多少年的金字招牌,新人的出路很是有限,他以为会慢慢看着那人在这个泥潭里挣扎,没想到会在一部戏里遇上。收工以后经纪人打电话过来,问他今天怎么样。他一边抽出一根烟夹着,一边说挺好的,别的只字未提。挂了电话他觉得有些头疼,这老油条带了好几个艺人,无事夏迎春,才不会拍到一半突然来关怀问候。他摸着那根已经被他磨得发软的烟,心想今天不戒了,再抽一次。


几小时后起床,他和黄子韬的名字已经挂到了热搜上,吴亦凡心里也明白了五六分。他上一部戏风评一般,片方既然没指望他的演技,总要借名气炒点热度,图个安稳。只是不知道这是合谋还是单方面,吴亦凡想可惜黄子韬的戏已经完了,不然他很有兴趣看看黄子韬的脸色如何。


黄子韬到底知不知道呢,韩国公司固然压榨艺人,但真的论起步步深渊,还是要看祖国,那人一路落荒而逃跑回来,又学会了多少呢。




03.


经纪人说,你再去补拍几个镜头。


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但黄子韬还是去了。补的是一个出场镜头,导演说要吊着威亚从竹林落下来,看分镜倒是十分帅气。但这么折腾,又没有露脸镜头,替身一样可以演,黄子韬想大概是看他闲得没工作,叫来剧组学习学习。


拍了几次,导演不怎么满意,让他动作再快一点,往下坠时黄子韬突然有点心慌,速度太快了,他控制不住走势,还没反应过来,已经撞到了树上。黄子韬腿部传来一阵剧痛,脸色愈发难看。工作人员围了过来,他摆摆手,撑着站起来,说休息一会儿就好,自己一瘸一拐走到了边上。


吴亦凡喝了口水,还是觉得口干。他冷着脸的时候,看起来还是颇有威慑感的,助理却已经习惯了,径直拿过杯子:“别发呆了,台词背好了吗。”


“你说,”吴亦凡突然开口,“他为什么要回来呢。”


不同于自己和韩国公司轰轰烈烈的官司,黄子韬是私下和解的,赔了多少钱,为什么走,一概没有公开。这本与吴亦凡无关,这时他却突然好奇了起来。黄子韬本来就没有上很重的妆,坐在那里更显出几分虚弱的神色,仰着头靠在椅背上,很难受的样子,看得人有些不忍。吴亦凡跟导演说,要不让替身拍了吧,远景而已。


别,听到说话声黄子韬睁开了眼睛,我又没残,还是完成了工作再走。


黄子韬话一出口就知道糟了,果不其然吴亦凡沉默了几秒,哼了一声走开了。他心里叫冤,但这话难免让人想歪,也只能受着了。拍完时他的腿已经有点一瘸一拐,不过没人注意,他跟剧组打了招呼,出去打了辆车。


去医院,黄子韬说,车还要开一段时间,痛得麻木了他就开始坐着瞎想,比如吴亦凡到底要干嘛。他用了两年的时间,才知道和这个家伙不是一路人,把心挖出来给他,人家也只会觉得你干嘛,表演黑虎掏心啊,偏偏他还挖了不止一次,有时候真后悔当年没有多读书,但也不知道,这一课该到哪本书里去学。


相忘江湖是很好的事,但他年纪还没到,记性也还没差到忘了某些往事。好像一转头,那个人就不见了。小时候家长总教他,认真读书,认真学习,长大又有人来告诉他,有些事不用那么尽力,那么认真,哎,他真是搞糊涂了。


难怪他就只能当个小明星。


04.


吴亦凡觉得这剧组真抠,盒饭都是没什么油水的,他吃得胃疼,干脆扔到一边,拿起剧本看了几分钟,越看越觉得句句台词泛酸,心想接的什么烂戏,更气不打一处来了。


他没来由地暴躁。


助理说:“我问到了。”


突然开口吓他一跳,吴亦凡问,什么?


黄子韬啊,助理抬了抬下巴,你说好笑不好笑,参加个节目,把腿又给伤了,本来就动过手术,这下连翻跟头跳舞都不行了。不回来,人家公司养废物吗。


好笑吗?不是惯常性的面瘫,吴亦凡的脸彻底沉下来了。


助理对吴亦凡的反应始料未及,诺诺地低头。吴亦凡也立马醒觉过来自己态度不对,安抚了一下助理,才把小姑娘哄高兴了。


吴亦凡还是不喜欢黄子韬。


他觉得黄子韬拿他炒作了,毕竟他是更红的,他不高兴了,也使了点小手段说服导演,反正也是帮对方增加戏份,折腾一下他也没什么愧疚。


可他心里又像有什么烧着似的,把肺里的氧气燃干净了。


05.


黄子韬又在床上待了好些天,腿伤才好了。


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老是受伤,也因此错过了不少机会。不过学武的人,难免都要摔摔打打,每次难过以后,他又会不管死活不知轻重地往前冲,不知道是没脑子还是没心眼。直到他一往无前,冲下了悬崖。


一个偶像组合不需要连舞都跳不了的人,他又争不了主唱的位置,总不能永远坐着轮椅唱rap——况且也没多少人想听。他在国内不是没有朋友,很欢迎他回去,公司也默认了和平解约,毕竟以他在队内的人气,公司连表演痛心疾首十分堂皇的剧本都懒得。那条路似乎对他是最好的了。


他还记得离开韩国的前几天,有天深夜里他一个人溜出宿舍,跑到一个炸鸡店点了大份炸鸡,想了想又要了瓶CASS,炸鸡配啤酒,曾经一部大热韩剧的梗,他也挺喜欢看,看的时候心想什么时候可以和恋人一起吃。现在他都要走了也没有找到个韩国正妹,而且更沮丧的是,他还发现炸鸡配啤酒真的很难吃。


真他妈的难吃。


他难过极了,又只好给自己点了杯果汁。


咬着吸管叹气的时候,吴世勋跑了进来。


是真的用跑的,头发都乱糟糟,快要刹不住撞上桌子,他赶紧扶了一把。


“就知道你在这儿,”吴世勋说,“Suho哥让我来看看你。”


他坐了下来,顺手就吃起了黄子韬的炸鸡,自如得很。又把黄子韬没喝完的啤酒不客气地拿了过去。


黄子韬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个弟弟放肆,像是初见时一般,毫无嫌隙的少年。吴世勋吃着,突然又开口:“子韬。”


很正式地叫他的中文名。


“你们中国是不是有一句话,叫天下无不散的筵席?”


“对……”


“可是你看,我们吃完了,服务员会来清扫,我们付账走人,谁都不会记得哪天吃过什么。可是人生是抹不掉的,不像餐盘还可以洗掉。你就算想洗,公司卖的碟也要帮你留着。”


“嗯,还能留着我以前怎么喊永远在一起的罪证。”


吴世勋也跟着笑了:“我会记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的。”他又喝了口酒,“你这个可恶的中国人。”


他非要黄子韬拿起酒瓶跟他碰杯,黄子韬咕噜噜灌酒的时候,突然听到吴世勋说,哥没关系的,你可以控制时间,这段时间永远属于你。


这个一直很搞笑的超能力,差点把黄子韬都逗得要哭了。


06


那晚回去,首尔就下雪了。下起来就没完,黄子韬是在满天的雪里离开这个国家的。


一支笔在一张纸上恒久地转圈描画,总有一天纸会破掉,还要继续写,就只能换张纸了。可换多少张纸,黄子韬也很不想再重新写下“吴亦凡”这三个字。


“我能不去杀青宴吗?”黄子韬哭笑不得地哀求,这个剧跟他到底有几分联系,腿伤好了又要被拉去吃这种饭,食不下咽。


“不能。”经纪人很冷酷,“拿出你当初的交际能力吧,现在都宅成什么样了。”


他回国后,很快有了些邀约,但都被自己推了。他不想让人觉得他早有准备,是想回来争那些火热的资源。他总是想,他跟那个人不一样。


然后他发现其实大众并不在乎那些区别,吴亦凡大概也很烦恼,无论怎么撇清关系,总又会被扯到一起,如他们那些永无休止的粉丝一般,计较着前尘往事。


杀青宴上黄子韬看到吴亦凡跟人觥筹交错,远远瞟了一眼就低头吃菜,旁边的人伸手夹菜,他抬头看了眼:“诶,别吃,这菜有海鲜。”


那人停下筷子:“你记得我?”笑得颇开心:“难得有大明星记性这么好啊,我开始就把你认出来了,就怕你早不认识了,没打招呼。”


他当然记得,那是他第一次被邀请演戏,发着烧跑去剧组,哥哥姐姐叫了个遍,跟着吃饭唱歌时被调戏也紧张得不敢动,上次也是和这人同桌,想点海鲜都被拦了下来。


他有点不好意思:“我青岛人嘛,海鲜吃得多,尝出来了。您怎么也来这里……”


“我是导演朋友,捧个场,”那人感慨,“上次刚认识,你就马上回韩国了,现在不用跑了,以后出来聚聚吧。”


黄子韬假装没听到前一句,拿过手机给他留电话,输完电话号码输名字,T,A……


不对,写什么英文,他又删了重来,黄,子,韬。


07


吴亦凡心想怎么又看到了黄子韬。


他喝完了酒,又想抽烟,可惜要维护形象,甩了甩手,摩擦着中指和食指。吴亦凡总想抽烟,他的烟瘾其实不大,抽不抽都行。但当偶像是不能有这种陋习的,他只能憋着,越憋着越想抽,越想跳出那个令人窒息的身份。在韩国的几年,他真情实意体会到什么叫待够了。有人指责他为什么突然就走?为什么不再等两天?


等个屁,他等不了了,他的心肝脾肺都让泡菜水浸得要发臭了,还管剩下泡菜坛子里的萝卜白菜怎么办?操,管他什么事。


现在他面前就有一只断腿萝卜,让他烦躁不安,他别开头想要避开,可过一会儿眼神又瞟了过去。他总觉得黄子韬是有些落寞的,好几次看到都是,这并不是吴亦凡熟悉的那个小弟弟,那个人会在舞台上偶然撞上他的眼神,会又哭又笑,满腹忧愁因为毫无忧愁,抱着他们一起买的毛绒玩具不放手。


他的弟弟长大了,所以也不是他的兄弟了。


吴亦凡很自恋,还很恶趣味,所以他老会想,黄子韬因为他走到底哭过没有,到底有多伤心呢?伤口痊愈了没有?撕下来还会流血吗?


这话说得太变态了,只是他认识的总归是那个爱哭的黄子韬,把受伤当军功章,结果这个军队最后让他滚蛋了,吴亦凡喜欢冷笑话,他很想嘲笑黄子韬,又很想骂骂他。


如果是以前的自己,也许还想揉揉他,跟他说一切都好,但已经不可能了。吴亦凡虽然自恋觉得自己该拿遍影帝,但也不认为黄子韬会再对他有什么好脸色,他再去招惹,说不定黄子韬惹急了真拿棍子揍他。


三脚猫的功夫也是武术冠军啊。


可此时的吴亦凡酒喝得已经有点多了,他朝着凑过来的人摆了摆手,走向坐在远处的黄子韬。


“喂。”他喊。


黄子韬吓了一跳;“你……”


他有些受惊,不知吴亦凡意欲何为,要把他暴打一顿吗?


可惜剑客手中无剑,只得浊酒一杯。


吴亦凡说,有空没?出来聚聚呗。


黄子韬被这个人的无耻震惊了。


“没空。”他说,他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看他们,愈发不安起来。


那什么时候有空,吴亦凡还不依不饶了。


黄子韬窘迫不已,旁边刚熟起来的剧务大叔颇有兴趣地盯着他俩。“以后再说行么。”他的语调竟有几分哀求的意味。


吴亦凡点点头:“回去联系你,号码还是那个。”


黄子韬悔死了没有换号。


08


黄子韬还是被约出去了。


出门前他洗了个澡,对着镜子弄头发时突然醒觉自己发什么神经,约炮呢。要约也不能跟吴亦凡啊,这家伙回国这么久,不知道又睡了几个野模。于是黄子韬就这样怀着对吴亦凡下半身的忧心忡忡,奔去赴约了。


吴亦凡跟他约在了餐厅,这没什么,但吴亦凡还提前到了,自己点了很多菜。他们相看两厌地吃着,连筷子都互相避免碰到一起,黄子韬一走神,菜就被吴亦凡吃了大半。黄子韬心里狂翻白眼,想真能吃,怪不得对方回来越来越油光水滑脸大如盆了。


菜吃完了,更无事可做,他们俩相顾无言,还是吴亦凡先开口,他说,你腿断了吗。


啊不对,你腿好了吗?吴亦凡马上纠正。


黄子韬瞪大了眼睛,他想国内娱乐圈真可怕,能把弱智变成人精,也能把以前的人精变成24k纯傻逼。


吴亦凡被黄子韬的视线笼罩着,自觉颇有些情意绵绵刀的意味。心里想还好今天出门带了套。


没事了。黄子韬说,然后把水杯拿起来,泼了吴亦凡一脸。


吴亦凡爆起:“你干什么!”


“都他妈千年的狐狸你装什么哈士奇,套什么近乎装什么好人,你他妈想上头条自己去,老子不奉陪!”


吴亦凡觉得天大的冤枉:我没有……


话音未落,他想起什么,转头望向远处。


果不其然,人影一闪而过。


我操卓伟那傻逼不是我派来的,吴亦凡脱口而出,他是看我红跟拍我。


这地方就是我俩约的,他怎么会知道。黄子韬声音低沉。


那说不定是你找的人呢,凭什么就怀疑我。吴亦凡非常臭不要脸地说。


黄子韬要被吴亦凡气死了,他想是自己的错,为什么要跟吴亦凡这种人讲道理,他还是应该把吴亦凡揍一顿,打得要去医院回炉最好。


所以他操起凳子,朝吴亦凡的脸扔了过去,然后拔腿就跑。反正都被拍到了,与其被狗仔写表里不一和旧人偷叙,还不如三贞九烈点。


吴亦凡虽然躲开还是被砸中了眉毛,他蹲在地上痛得哭,可是黄子韬头也没回。


这下好了,管他谁找的狗仔,反正他们上头条咯。


09


你坐过火车吗?那种长途火车。吴亦凡曾经问黄子韬。黄子韬茫然摇头,他出行多是飞机,更方便快捷。


吴亦凡坐过,还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,出去旅游会坐火车,加国的火车可以贯穿东西海岸,穿过平原,穿过山谷,穿过拥挤的城市和安静的荒野,他偶尔醒来,会看到落日,或是朝阳,然后他又睡去,从落基山脉到魁北克的森林,他从来都是一人独行,反正无论哪站下车,都不是家。


很多人想不到的是,加拿大青年李嘉恒,在二十几年的长途旅行里,是认真地在寻觅一个归处。然而他最终没有回到广州,没有在某个小店,再吃起童年的那一碗糖水,他活在北京干燥的空气里,活在沉沉的雾霭里,他的简介里恨不得写满八国语言,到最后既不需要说韩语英语也不需要说粤语,这让他心安,也让他失落。


他最熟悉的依旧是中文,没有比中文更能提供丰富骂人词汇的语言了,尤其在网上,再小的孩子也能展现出无限的恶意。他也喜欢上网,他要讨好粉丝,也需要从粉丝那里得到满足,最知道粉丝要什么的莫过于艺人自己。


他的粉丝在骂黄子韬。


说来说去无非是老一套,白眼狼,养不熟的狗,倒贴,炒作,过气,丑逼……吴亦凡心想黄子韬活该,这家伙砸得他额头至今还肿着,一边又有些心虚。


他回去不久就搞清了谁通知记者去拍的照,当他捂着头跟经纪人解释真的只是想和黄子韬出去吃个饭而已,时间地点也真是无意错发到她手机上时,经纪人回了两个字。


她说,呵呵。


吴亦凡确确实实地觉得自己不是个恶人,可大概除了他的梅格妮就没人信了。


他只好又对不起黄子韬,反正他的团队会撇清关系,几年前黄子韬刚进公司的时候,还是个傻不拉几的少年,无端端就被推入了喧哗的人世,不知天高地厚的人,总要用自己的脚量出天有多高地有多厚,他想黄子韬已经走得精疲力竭了。


他和黄子韬是永远达不成和解的人,他却发了神经约出来想聊聊,他们有什么话好说呢,过去不敢提,现在没兴趣,未来?他们的未来计划里都没有彼此吧。人生天地间,吴亦凡遇到黄子韬这种奇葩,也是几率很小的不幸事件。


可碰上了就是碰上了,黄子韬曾经很庆幸他们的机缘巧合,他说那么大的公司,就选了你当我的队长,他会特意要求选一首歌当背景乐,《遇见》,吴亦凡当时在台上听得尴尬,黄子韬下了台收了一筐人参,他后悔过,后悔真心待人,从痛哭到苦笑,可从头再来他还是会这样。终有一日他会走过人生的枷锁,脱胎换骨变成不一样的黄子韬,可那时他只有十九岁,他的眼睛里有星辰银河,有征程万里。


这些东西,二十二岁的黄子韬还剩多少呢。


10


风雨夜。


出租车上的广播在讲城市遭遇了一个少见的寒冬,气温骤降,注意保暖……黄子韬刚从机场出来,又要赶往红毯,一下车就被拉去换衣服,造型师很满意,夸他身材好,又说这次借到了好衣服。黄子韬傻笑着听他唠叨,他刚参加完一个旅游节目,欧洲穷游了半月,风尘仆仆,却也有了点小收获。


红毯设在了江边,本想衣香鬓影衬着江畔夜景,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,风吹得连黄子韬都有些发抖,主持人说话带着颤声,下一位走来的男艺人是……


是吴亦凡。


黑色西装的吴亦凡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,大概知道自己能拿走几个奖,入座后依然能看到那个背影在前方,他累极倦极,闭上眼睛假寐,却没想到真的睡着了。


他梦到奔跑于汉江边上,有人与他同行,雨点毫不留情打在脸上,他们却不在乎,笑得发疯,仿佛世界末日后的第一个清晨,他们要迎向新生。


黄子韬已经意识到这是个梦,他拼命祈祷,不要是吴亦凡,不要是他……那人的脸渐渐清晰,正是吴亦凡的脸,还染着一头黄毛的吴亦凡。那不是梦,那是硬生生从他脑子里挖出来的过往,而今已经是梦魇。


吴亦凡拍醒了他,皱着眉头:“风这么大,也不怕着凉了。”话说完他俩都愣了一下,这语气他们都熟悉,吴亦凡无数次这样嫌弃地说过他,在他受伤的时候,在他闹得失了分寸的时候。但吴亦凡现在有什么立场说呢。


他尴尬地站起来,往外走去,吴亦凡走了几步,意识到正与他同行,又停了下来。


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,走到了无人的地方。吴亦凡还拿着那几个奖杯,走到暗处活似持着凶器,他收起来讪讪开口:“其实上次叫你出来……”


黄子韬转身看着他。


“是想问你……”


黄子韬的眼睛依旧发亮,让他以为是曾经的满怀憧憬。


“你的伤好些了吗?”


问得突兀,黄子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,他答非所问说你干嘛啊还不回去。


吴亦凡说让他们先走了,等会儿就回去。话音刚落一盆水从天而降,黄子韬下意识一拦,但没用,他们俩都被淋了个湿透。


水还有点发臭,不知道是哪家没素质的,他们狼狈地傻站着,妆也花了衣服也脏了,吴亦凡跟着黄子韬,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。


黄子韬把手往湿漉漉的口袋里摸,找出一个东西,塞进吴亦凡的手里,和他的奖杯握在一起。


“这什么?”


“我又去了德国,”黄子韬说,这次不再像以前拍写真一样匆匆忙忙,他翻着钱包,计算着穷游的余额,突然有同行的人叫他,说你看这房子真漂亮。他抬头,看见曾经与吴亦凡走过的地方,老欧洲的阳光下,一切如新,人声鼎沸,来来往往有太多人。


那一刻黄子韬想,他似乎终于可以原谅了。然后又觉得荒唐,本来就没有欠什么。


“这是柏林墙拆下来的砖块。”他花了几十欧买的,一块砖头碎片,还标记着经纬度。“送给你啦。”


吴亦凡有些莫名。他想了想说谢谢。黄子韬就走开了,像只潇洒的落汤鸡。


吴亦凡突然喊了句,喂,我们那个电影要上了,到时去看吧。


黄子韬点点头,走远了。


以前爬山,总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。有什么呢,什么都没有,人生是一望无际的苍凉,可总要亲自翻过了才会知道。他不想回头给前队友什么祝福鼓励,但他知道曾经有过一段愉快旅程,和那人一同度过。


吴亦凡终会变成他人生中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,映在时间的墙角里。他们都会过气,看谁先谁后而已。偌大的娱乐圈,彼此各自以往,想起来了,报以一声耻笑。他继续走继续行,快要走入深不见底的黑夜里,浪荡人生路,不知道又会遇上哪个旧人。


请勿回望。


请勿善忘。

评论

热度(2063)

  1. 共4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